凤丽头一天出去，长顺带着她认路，顺便和鱼塘那边的人交代一下。

　　到了鱼塘，长顺指着那个用大口罩把脸捂得严严实实的男人，给凤丽介绍说，这是老万，这是我媳妇凤丽。以后我要是来不了，进鱼的事就交给凤丽了，老万你多照顾。

　　老万从帽檐底下抬眼看看凤丽，突然顿了一下，那双小眼睛把凤丽使劲剜了几下，才从口罩后面瓮声瓮气地嗯了声。

　　老万在鱼塘帮忙出库，不知什么原因一直没娶媳妇。回去的路上，长顺还开玩笑说，这个老万是老光棍，见到漂亮女人眼珠子都转不动了，你看他瞅你的眼神，带色儿的。

　　凤丽跟着吃吃地笑，胡扯什么，老万是看见我手里的钱，才转不动的。

　　长顺也跟着她憨憨地笑，他不怕凤丽对别人动心思，怕的是那些臭男人对凤丽动歪脑筋。

　　俩人今天的这句笑话，后来一语成谶。

　　凤丽摸索着上了手，和老万打交道的还是长顺，她也就当个司机。

　　有天早上，长顺妈身体不舒服，长顺带他妈去了医院。凤丽一个人去的鱼塘。

　　老万像往常一样帮凤丽把鱼抬到车上，凤丽人坐到驾驶座上，都准备开车走了，老万突然冲她叫了一声，丽丽。

　　凤丽身体不由一哆嗦，人愣住了。有三四年没人这么叫她了，这是个带着羞辱的名字。

　　从老万嘴里蹦出来的这俩字，像两颗子弹把她凤丽击中，她瞅怪物一样，瞅着老万把口罩一点点取下来。

　　随着老万的庐山真面目全方位曝光，凤丽彻底懵了，她的心跟着咕咚一声掉进了黑窟窿。

　　是丽丽吧，没错，我第一次瞅见你就认出来了，没想到你和长顺成了两口子。老万笑着说的话，却让凤丽直打寒颤。

　　你认错人了。凤丽开了摩托要走，被老万紧紧抓住车把。

　　老万笑得更龌龊了，是不是认错人，咱上派出所一查就知道。只要联网，哪都能查到。你记性不会那么差，四年前的事能一点不记得？警察可是找你好久了。

　　凤丽的手心，在车把上握出了汗。她不管不顾地撞开老万，加大油门开着摩托车跑了。

　　她失魂落魄地开了很长一段路，才把三轮摩托车停在路边。

　　她的脑袋嗡嗡作响，好一阵子才缓过神。稍稍一用力，老万的影子就从里面跳出来，那是四年前那个沮丧的，落魄的，愤怒的老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