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露暂时抛却失恋的痛苦,一脸八卦的表情面对着陈明华,她太想知道自己父母的爱情和他们的过往。
从小每逢陈露问起爸爸的时候,陈明华都板着脸不说,一脸苦大仇深,要么就干脆说等你长大点再聊。现在陈露长到足够大了。
陈露想,今晚会是有收获的一个晚上,也是个改变她对母亲看法的晚上。
陈明华和陈江河青梅竹马,这个事情整个陈家湾都清楚,那个时候他们不过十七八岁,正是青葱年华,两个人白衣黑裤站在一起,耀眼了整个春天。
两家都只剩爸爸,早就是亲家长亲家短地称呼着。
两人到了法定年龄,顺利结婚。
一年后,陈露出生了,陈明华在家里照顾孩子,陈江河就加入了父亲的团队,帮助父亲搞事业。
那个时候陈江河的父亲和陈明华的父亲合伙做鲜鱼生意,两人当年是有名的搭档,信誉好,给的价格也公道,所以远近闻名,大家一到收鱼的季节,都愿意等他俩上门。
一到忙季,经常几天几夜不合眼,那个时候的运输不比现在,为了保证鱼的新鲜,经常争分夺秒,收起鱼后就用大卡车马不停蹄往南方大省运。
陈江河那几天也累得够呛,但是司机老贺的媳妇生孩子,陈江河只能自己上大卡开起了长途,家里两位老人也照样跟着,毕竟整个销售也都他俩管,必须亲力亲为。
车子翻下去的时候,陈江河晕了过去,等他醒来的时候,四周一片死寂,他的头部和胸部因为撞击疼痛无比,他扭头看到父亲倚在车窗旁边,头耷拉下来,而岳父背靠在座位上,血糊了一脸,白衬衣也都是血红一片。
这一趟出行,岳父当场去了,父亲经过抢救,两个月后也撒手离去,而陈江河虽然捡回来一条命,断了一根肋骨,断骨戳穿了肺,小腿骨折,在医院住了大半年后出院。
没有人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陈明华在那一年里逼着自己坚强,先后料理两位老人的后事,驮着陈露去医院照顾陈江河,拿出家里的积蓄给鱼农们垫上货款和医疗费后,家里已经所剩无几,她强咬着牙要撑起这个家。
但是陈江河却垮了,他的身体受伤后不能奔波也不能干重活,只能在家做一些轻省的活计,他的脾气日复一日的暴躁。
更严重的是他的精神垮掉了,他把所有责任揽在自己肩上,他觉得如果不是他开车,如果不是他疲劳驾驶,如果他能早点上手,老人就不需要跟车,那么现在,老人都还健在,他依然能够穿梭在人群里,做一个顶起家计的顶梁柱。
他不断地折磨自己,绝食,自虐,仿佛这样他的良心能好过一些。
他时常在深夜里醒来,紧紧地咬着自己的手指头,陈明华费劲地把他手指头拔出来的时候上头全是血牙印。
车祸后的第三年,陈江河还是没能走出这件事带来的心理阴影,身体也越来越差,后来一病不起,不久后,人就没了。
“也许,你爸这是解脱了吧。但我不行,因为我还要照顾你,我要还债,养你,养家,实在没有时间伤春悲秋。又想着不想让你以后被村里人指指点点,所以你爸走的那一年,我带着你搬离原来的村子,来到这里。”
“你一直怪我没有母亲的温柔和体贴,我也反省过了,是我疲于奔波,要立足,要扎根,要给你好一点的生活和教育,却疏忽了跟你的相处和亲密。”陈明华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经眼眶发红,满脸悲切。
“妈,我小时候是有过困惑,觉得你一点都不爱我,也不会像其他妈妈亲近自己的孩子那样亲近我,但是现在我明白了,也从来没有怪你。”陈露也安慰了母亲,说到后面自己也哽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