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刘亮
从正在火热进行的消博会，到此前的中国发展高层论坛、博鳌亚洲论坛，近期中国各地举行的多场国际会议上，许多跨国企业高管频频发声，颇为活跃。
这并不难理解。2022年，中国实际利用外资规模再创历史新高。步入2023年，随着中国疫情防控政策优化调整，不少跨国公司高管密集访华，释放的正是持续“加仓”中国市场的强烈信号。
在当前全球经贸增长乏力的背景下，中国为何还能持续保持对外资的吸引力？在跨国企业眼里，投资中国为什么不是“可选项”，而是“必选项”？
中国宏观经济研究院对外经济研究所新兴经济体研究室主任、研究员李大伟近日接受中新社国是直通车专访表示，中国利用外资具备独特优势。“作为跨国公司，要想有效地开展全球业务战略，就必须在中国市场具有较强的知名度和影响力。”
全球跨境直接投资三大趋势值得关注
国是直通车：近年来，受疫情大流行、地缘政治等因素影响，全球经济增速有所放缓。在此形势下，全球跨境投资发展态势如何？有哪些值得关注的新特征和趋势？
李大伟：新冠疫情严重影响了人员、货物的跨境自由流动，也一度严重影响了全球经济增长。这既对跨国公司开展境外投资活动形成了一定障碍，也影响了跨国公司的投资能力，导致疫情暴发之后，全球跨境直接投资一度出现大幅度下滑。2020年全球跨境直接投资额下降35.7%，跌破1万亿美元大关。受基数低和疫情逐步缓解等因素影响，2021年全球跨境直接投资出现显著反弹。但2021年跨境直接投资增长的主要动力是美联储量化宽松政策背景下，发达经济体大型跨国公司并购活动的加速，完全代表新增产能的绿地投资增长并不迅速。
2022年，乌克兰危机、主要经济体持续加息等因素严重影响了大型跨国公司的并购意愿，导致跨境直接投资意愿明显较2021年疲弱，据联合国最新统计，2022年全球并购金额同比下降了6%。
目前全球跨境直接投资的新特征和趋势主要表现为以下几点：一是与可持续发展目标（SDG）相关的领域成为跨国投资主要焦点，如光伏、新能源汽车等。二是亚洲在全球跨境直接投资中的地位日趋提升，2021年流入中国、印度等发展中国家的外资占全球比重达到40%，居各大洲第一位，2022年还有可能进一步上升。三是新冠疫情导致的供应链危机影响，跨国公司开展跨国投资过程中考虑供应链安全的因素有所上升。联合国最新统计显示，2022年多个芯片行业跨国公司的跨境直接投资项目主要目的是为了防范可能出现的跨境供应链短缺，因此在其主要销售市场设立芯片生产基地。
中国利用外资具备独特优势
国是直通车：在全球经济面临重重挑战的背景下，去年中国实际利用外资继续保持稳定增长。中国对外资吸引力何在？
李大伟：中国利用外资具有以下几个方面独特优势：一是市场潜力优势。中国经济总量稳居世界第二位，且居民消费结构正在加速升级过程中，市场潜力巨大。目前，全球跨境直接投资已经由中国改革开放初期的效率导向型转向市场导向型为主，这些企业为参与分享中国市场增长的红利，往往会加大对华直接投资。
二是基础设施优势。与大多数发展中国家，甚至部分发达国家相比，中国的港口、铁路、公路等基础设施十分完善，全球吞吐量排名前十的港口中，有八个都是中国港口，包括上海港、宁波港等。中国在铁海联运、跨境铁路运输等方面优势更加明显，中欧班列在疫情期间为便利化中国和欧洲之间的运输发挥了重要作用。
三是配套产业优势。改革开放四十多年来，中国已经形成了具有强大竞争力的产业集群。中国是全世界唯一拥有联合国产业分类中全部工业门类的国家。这种配套产业的优势使得跨国公司可以很便捷地从中国境内获取大部分配套零部件及相关设备，大幅度降低了企业生产经营成本。
四是营商环境优势。中国近年来加快优化营商环境，持续放宽外商投资准入，目前制造业外资准入水平已经达到世界前列，服务业外资注入水平和发达国家差距也已经大幅度缩小。在外资关注的知识产权保护、优化企业设立程序、优化项目建设程序等方面，中国也均已达到世界先进水平。更为重要的是，中国各级政府在具体实践中往往能够针对某个具体问题制定专门的解决方案，如2020年初中国多个地方政府为解决疫情导致的供应链不畅问题均制定了专项机制予以解决，有力地保证了包括外资企业在内的企业正常运营。
国是直通车：近期越来越多跨国企业高管开始“重返中国”，这释放出哪些信号？
李大伟：主要释放以下三方面信号：第一，表明跨国公司普遍看好中国经济发展前景。去年上半年长三角地区受疫情冲击较大时，有少数境外媒体对中国经济走势持悲观看法。但随着疫情防控政策优化调整后，中国经济复苏势头喜人，各项先行指标均反映中国经济将呈现加速复苏态势。国际货币基金组织近期大幅度上调2023年中国经济增速至5.2%，并预测2023年中国对世界经济增长的贡献率将达到三分之一。
第二，表明跨国公司普遍看好中国将继续高水平扩大开放。党的二十大报告中明确指出，中国将积极推进高水平对外开放，依托中国超大规模市场优势，以国内大循环吸引全球资源要素，增强国内国际两个市场两种资源联动效应，提升贸易投资合作质量和水平。这无疑为跨国公司持续拓展中国市场注入了更大信心。
第三，表明跨国公司普遍重视中国市场。对很多跨国公司而言，中国市场是亚太区市场的最主要组成部分，其规模在全球业务中占据重要比重，更是其未来开拓市场的主要增长点之一，凸显了其高层来华拓展业务的必要性。
投资中国好处在哪？
国是直通车：最近不少跨国高管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强调，未来投资中国市场不是“可选项”，而是“必选项”。对此如何理解？投资中国市场能带来什么？
李大伟：中国作为当前世界第二大经济体，而且是大型经济体中经济增长最快的经济体，正在积极推进中国式现代化进程，在世界经济体系中的地位将持续上升。作为跨国公司，要想有效地开展全球业务战略，就必须在中国市场具有较强的知名度和影响力。同时，中国市场的竞争也日趋激烈，各大跨国公司以及中国本土企业都在开展良性竞争。因此能够在中国市场站稳脚跟，对于跨国公司而言也间接证明了其国际竞争力。
对跨国公司而言，投资中国市场主要好处在于：第一，和全球最具潜力的消费市场直接对接，从而开展产品、服务和业态创新，为跨国公司持续注入活力和动力。第二，凭借中国市场的巨大规模加速拓展公司业务，帮助企业进一步成长壮大。第三，深度融入和参与中国国内的各个大型产业集群，共同构建具有较强安全性和韧性的产业合作网络，从而有效防范外部风险。
国是直通车：今年政府工作报告针对稳外资释放了明确信号。做好稳外资工作有何重要意义？下一步中国该如何更好地做好稳外资工作？
李大伟：一方面，吸引和鼓励全球跨国公司来华投资兴业能够通过产业链的传导效应，带动与来华投资企业具有紧密上下游关系的诸多企业复工复产、新增投资，也有利于促进外资企业联合本土企业共同为广大消费者提供高品质的商品和服务，使得广大消费者的潜在需求转变为现实需求，有效拉动中国内需。
另一方面，当前新技术革命正在加速推进，协同创新、平台共享等新型合作方式迅速发展，各类大、中、小企业正加速凭借自身在技术、工艺、服务等方面的特色优势，共同构建新型网格化、扁平化生产网络。积极引入高水平外商投资企业，有利于其与中国已经具备比较优势的集成创新、最终产品加工制造、普通零部件制造等内资企业深度开展新型合作，共同延伸全球价值链在境内的长度和深度，大大加速供给结构转型升级过程，有效推动中国向更高层次的供求平衡跃升。
未来中国应从以下几个方面做好稳外资工作：一是在统筹开放与安全的基础上，积极探索教育、医疗、文化、专业服务、信息服务等重点领域，合理缩减外商投资准入负面清单。二是落实好外商投资法，确保外资企业在制定标准、政府采购等领域和本土企业享受同等待遇，并继续加强知识产权保护。三是针对中西部一些有条件的地区，实施适度的外资促进政策，鼓励外资向中西部梯度转移。四是鼓励外资将研发中心、区域总部、销售总部等高附加值环节在中国布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