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涛忽然要分手。
吕竹不同意,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她把所有的第一次都给了他,怎么能说分就分。
况且,这几年,他在长春读大学,吕竹在老家岳阳打两份工,赚的钱大部分都寄给了他,他也曾信誓旦旦地说过,以后一定会对吕竹好,一定会娶她,补偿她。
吕竹翻来覆去想了一夜,流了一夜的眼泪,终于还是不甘心,第二天她再打电话过去想要问个清楚,却被告知,陈涛已经离校,具体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
那是2000年,那时候他们都还没有手机,唯一的QQ也被拉黑了。
事实明摆着,但吕竹气不过,擦干了眼泪,然后怀揣着兜里仅有的300块钱买火车票去了长春。
火车是绿皮的,从岳阳到长春,几千里的路,得转两次车,等吕竹上了开往长春的列车时,身上就剩了十五块钱,至于过去了怎么办,她想,总能想办法,不会饿死。
天冷得像要把人冻住,吕竹咬牙买了桶泡面吃着取暖。
旁边的男人见她嘴唇冻得青紫,笑着问她:“老妹,穿这么点儿,冷了吧?”
浓重陌生的东北口音,可吕竹也不知怎么的,被那人一问,突然间就委屈得不得了,她抱着面桶,泪扑簌簌地往下掉,喉咙疼像被刀割过,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男人被吕竹吓了一大跳,他慌了一下,又半开着玩笑说:“这咋的了,咋的还冻哭了?”
然后站起身从行李架上拿了件棉袄给吕竹披上,又安慰她说:“没事儿没事儿,一会儿就暖和了,你们南方人第一次到东北,被冻哭得大有人在,我们东北这气候冷就是冷,一点都不含糊。”言辞里居然有那么一点小小的骄傲。
天气冷有什么可骄傲的,吕竹有点儿不明白,但委屈劲儿过去也不好意思再哭了。
她抹了泪,吸了吸通红的鼻子问他:“你怎么知道我是南方人?”
男人眨了眨眼:“你这一看就像南方人,我们北方姑娘可不会穿这么少出门。”
吕竹伸长了脖子往车厢里瞧,还真是,所有人都穿着又厚又长的羽绒服,只有她,单薄得个乞丐。
男人叫赵立国,比吕竹大6岁,27了,是一个仪表工程师,刚从北京出差回来,厂里有急事,他临时买不上飞机票,便也坐了这趟车赶回来。
他问吕竹去长春干嘛,吕竹咬着唇想了一下,就磕磕巴巴地说了,一说自然又要哭,这么多年的感情,说没就没了,不想哭,但眼泪自己就往下掉。
赵立国手足无措,不停地给吕竹递纸巾,低着声音央求她:“老妹儿,你别哭了成吗?你再哭,别人都该以为是我欺负你了。”
吕竹停下来抽噎,赵立国又说:“你们南方人就爱哭,这事儿要搁我们东北女人身上……”
吕竹鼻音满满地问他,会怎么样。
赵立国扯了扯嘴角,拧起浓眉,四根手指并齐做了个削的动作,那肯定得削他啊,我们东北女人虎着呢。
吕竹扑哧一声笑了,一个典型的东北大汉,偏偏地做了个孩子气十足的动作,怎么看都透着点傻乎乎的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