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时间，李俊杰打电话给老家的父亲，父亲并没有提起腿疼，在俊杰的追问下，父亲才说，可能是天气原因吧，最近上楼膝盖疼。俊杰说看医生了吗，父亲说看了，没事。

    俊杰听出来了，父亲不愿意给他添麻烦，如果不是很严重，姑妈也不会打电话给他。

    不放心的俊杰又打电话给姑妈，这才知道原委，原来父亲这次关节炎复发，上楼梯就疼，腿也伸不直，封闭治疗已没有效果，医生建议置换关节，但是小地方技术不够成熟，医生建议他到外地大医院进行手术。
    

    父亲没有再婚。他和奶奶住的还是以前单位分配的老家属楼，他们住在三楼，俊杰想象父亲每天从一楼到三楼，从三楼到一楼，每一次抬腿的痛苦，于心不忍，恨不得明天就把父亲接到身边进行手术。

    少年时期的俊杰成绩中等，有些聪明有些自负，因为父母的离婚，他被认为是被亏欠的孩子，即便是不用功，也没有家长忍心责骂，况且他又不是一个淘气的孩子，他言寡，像他父亲一样，却比父亲多了一丝有恃无恐的懒惰。

    懒惰在小时候，不觉的是大缺点，长大后，人生的短板日益明显。

    高考时，俊杰不出意外进了省内的一所大专，学了商务管理，找工作并不顺利。母亲建议他来北京找工作，吃住都在母亲家，至少经济负担可以减少许多，而且北京工作机会总是要好于省内。

    母亲已再婚，继父是本地人，他们一起住在即将要拆迁的自建民房。继父有一个儿子，由其前妻抚养。母亲与继父没有再生育子女，一来是年龄不允许，二来他们也觉得没必要。

    对于俊杰的到来，母亲是欢喜的，早已为俊杰布置好一个单间，床单床罩拖鞋都买了新的，还在房间添置了一套桌椅衣橱。继父陪同母亲去车站接回俊杰，他豁达和善，俊杰的顾虑消失，与母亲和继父同住，踏踏实实在北京找工作。

    工作没多久，俊杰遇见现在的妻子，恋爱2年后，结婚生子。

    继父的民宅也已拆迁，分到2套房子，母亲与继父居住在楼下，他们一家三口住在楼上，生活压力不小，但是已好过很多北漂，有房住，不用付房租，不用换房贷。

    在母亲的帮衬下，日子过得也算顺风顺水，虽然与母亲的相处也有矛盾和摩擦，俊杰还是下不了决心搬出去，毕竟以他现在万元工资，不说买房是遥遥无期，妻子也不会答应吧。

    当初结婚时，母亲说，拆迁的房子可以分一套给你们住，但是你将来不能让你父亲住进来。俊杰没有想太多就答应了，他觉得，父亲在老家有房子，怎么会来北京同住呢？况且这是母亲和继父的房子。

    随着儿子长大，体会到为人父母的不易，他常会想念远在千里之外的父亲，年迈的奶奶。心里会自责内疚，混杂着无能为力，他也是父亲唯一的孩子，将来父亲年老了，谁来照顾他？谁来陪在他身边？他才明白自己当初对母亲的应允，逃避了最核心的的问题：他与母亲同住，就不能为父亲养老。

    俊杰一声叹息，逃避的问题，终于到了该面对的时候了。

    俊杰不知如何对他母亲说，想把父亲接过来做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