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丽属于大部分时间属于没心没肺的性格,整天嘻嘻哈哈,可从刚才到现在,一直拉着脸,就差把我很烦我想骂人的话挂脸上了。
“你对这个名字一点印象也没有?”乔丽飞猛踩油门超过辆大货车,不等梁汝莲回答,自己找到了答案,“也是,你这样的富二代哪里知道民间疾苦。”
梁汝莲及时提醒:“注意措词呀,我刚解决了你的疾苦。”
乔丽噗嗤一笑,叹口气:“林又文就是当年纵火案的男主。”
四年前,蓉花路派出所对过小区,也就是因为噪音单独battle的两个老太太那栋楼前面,曾经发生过一起震惊全国的惨案。
一名母亲和两个孩子葬身火海。
公安机关立刻成立专案组召开调查,认定系一起放火刑事案件,该户保姆有重大嫌疑。
案件很顺利,经审查,保姆对纵火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该保姆常年沉迷赌博,之前以各种借口骗去被害人同情心,借款十多万。
让她行凶的原因除了钱还不上,还因为她偷了很多贵重东西典当,生怕东窗事发。
这桩案件,因性质太过恶劣,被写入当年最高法院报告,然而震惊全国的主要原因,来自事发时不在家的男主林又文。
痛失爱妻孩子,林又文彻底崩溃,像个行尸走肉,因思念太深,他把爱妻孩子的照片纹到后背,个人社交平台悼念的文章,让无数人感动的落泪。
浮躁的社会,浮躁的爱情,只在书中或者电影才能看到的、经历生死离别痴心不改的悲情主人公,现实生活中竟然真的有。
痴情男子林又文迅速圈粉无数,顶峰时期,几乎住在了热搜上,而且还不是买的。
“那时候我工作没多久,被他感动的稀里哗啦,心想,找男人就要找这样的。”想起以前,乔丽恼羞成怒地猛拍了下喇叭,示意前面占道的大货车靠边行使,“他当时那个样子,给人感觉随时会殉情,所长也这么想的,让我有空开导开导,哪想到…….”
梁汝莲翻到了原身为数不多对这件事的记忆:“后来他成网红了对吧。”
并非所有人都被林又文感动着,原身大概有个生性凉薄的亲爹,对男人警惕性特别高。
事发不久,她就感觉林又文出发点绝对没那么单纯。
虽然不参与家里的生意,但作为首富独生女儿,多少遗传了份精明。
原身也有失去过至亲,她最最亲爱的母亲,可是,她把母亲放心里最秘密的角落,从不对任何人提起,只在夜深人静时,才会悄悄哭出声。
当然人的性格不同,同样的事有不同的对待方式。
林又文一方面心如死灰,把亡妻孩子挂在嘴上,一方面又对赔偿款寸步不让,让原身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一个商人对钱的渴望!
“没那么简单,人总要向前看,我虽然有点接受不了,但可以理解。”乔丽摇摇头,声音低下来,“前段时间我去小区办事,恰好遇到林又文岳父母,才几年,老的我差点没认出来,于是随意聊了几句,我才知道,林又文不仅搬走了,还彻底断了联系……”
乔丽为曾经错付的真情实感愤怒,更为人性丑恶寒心。
不联系了。
死去的人纹在背上,活着的人不管不问,那是你曾经深爱过,为你生儿育女妻子的亲生父母。
人生三大悲之一——老年丧子。
乔丽咬牙切齿总结:“老人说起这事时的眼神,汝莲,你知道吗,我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我差点就哭了。”
车里气氛沉闷压抑,梁汝莲打开窗,深呼了口气。
她想起了大小,如果不是机缘巧合遇到了老太太烧纸,或许现在凶手已经拿着巨额赔偿金过的逍遥快活。
窗外,山峦起起伏伏,高楼大赛渐渐远去,带着树木清香的风让人精神一振,远远地,几幢建在半山腰的小别墅露出洋气的穹顶。
乔丽也看到了,一声冷笑:“林又文就住在那,比起你家差不了多少吧。”
“差的可太多了。”梁汝莲一本正经的给她科普,“暴发户才住这种地方,什么空气新鲜养老,一句话,还是钱不够多。郊区的别墅说白了就是好点的乡下房子,同样的价格,cbd别墅的一间厕所都买不起。”
刚刚掏空两代人存折,还找了关系才买了套一百平的乔丽:“……梁汝莲,信不信我开门把你扔下去?”
梁汝莲做了个好害怕的表情,正色道:“林又文拿了多少赔偿款?”
郊区别墅是没法和繁华中心的比,但价格也不是一般工薪族呢能买的起的。
乔丽的话像是从牙齿缝里蹦出来的:“一个多亿。”
梁汝莲结结实实会被惊了下:“一个多亿?怎么会那么多?”
“普通赔偿是没那么多,但架不住这位厉害呀。”乔丽冷笑,“全国人民都是他的后盾,谁不怕呀,他把物业和开发商也给告了。”
乔丽有警察应有的严谨,不确定的不说。
后来房产总部某前员工愤怒站出来的爆料:大夏天的,温度接近四十度,林又文竟然把妻儿的尸体放在小区整整一个月,并且半夜拍尸体的照片发到业主群。
别墅保安站姿笔挺,大概因为业主不一般,胆大包天,见到警车竟然没第一时间开门。
乔丽正好没地方发火,打开车窗恶狠狠吼:“没看见警车吗?警察办案,小心判你个妨碍公务。”
小跑过来的保安吓的一哆嗦:“……您误会了,我,我只是想问问您去哪里。”
别墅进去有两条路,通往两个不同的方向。
乔丽:“……行吧,谢谢你呀。”
林又文早先接到电话,大概又接到了保安通知,警车到时,他已经站在外面等候。
洋气的三层欧式别墅门口,绿植修剪的工工整整,林又文穿了件合体的白色休闲服,远远一看,像站在一幅画里,有那么几丝风采。
几年没见,他不再是那个郁结于心的中年男子,金钱赋予了他自信,大概还有保养,看起来几乎没变,甚至年轻了。
不得不说,如果再年轻个几岁——就像一篇报道说的那样,林又文年轻时一直有进娱乐圈的念头,他长的有点像某个同样人品不咋地的男星。
“警察同志,你们找我有事?”林又文面带绅士微笑,走过来微微一愣,目光停留在乔丽脸上,“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他没认出乔丽来。
“我算懂啥叫贵人多忘事了,林……我现在应该称呼您林董吧。”乔丽掏出工作证,幅度有点大,差点糊到林又文脸上,“乔丽,蓉花路派出所的,当时给您送过好几次饭呢。”
“啊,原来是乔警官,想起来了。”林又文爽朗大笑,又看向梁汝莲,这次的眼光,停留的同样久,“这位是?”
梁汝莲对这种眼光太熟悉了。
原身作为富家独生女,长相气质自然不差,再加上一身威风凛凛的警服,就像所长李宝冰偷偷透漏的消息一样:局里有考虑让梁汝莲当女警代言人的计划。
梁汝莲对这位踩着老婆孩子尸体换取荣华富贵的奇男子充满了好奇,掏出工作证淡淡道:“梁汝莲。”
“梁警官,乔警官,屋里请。”林又文优雅做了个请的姿势,把人带到客厅客气道,“两位喝茶还是咖啡?”
几年不见,洋气起来了,还喝咖啡?
乔丽目光不动声色扫了一圈,她正在忙新房装修,养成了后遗症,到那先看装修风格。
“你坐下。”乔丽恨得牙痒痒,她估摸了下价格,装修费一百万绝对下不来,“两天前的下五点三十分左右,你和袁美玲通过电话,对不对?”
“袁美玲?”林又文似乎对这个名字有点陌生,打开手机翻了下通话记录,恍然大悟,“你是说小袁呀,原来你们找我为这事,她怎么了?”
乔丽没回答,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你们说了什么?”
林又文目光没有丝毫躲闪,疑惑道:“没说什么呀,哦,对了,我还没说完呢,我想给孩子请个英语家教,她是培训机构介绍来的,她到底怎么了?”
“孩子家教?”这下轮到乔丽楞了,她没忍住,问了句超出工作范围的话,“你有孩子了?不,你结婚了?”
林又文仿佛没听出她话里的另一层意思,哈哈大笑:“对呀,我孩子都一岁多了,老师说,语感要从小培养,小袁别看是会计专业,口语好着呢,四六级成绩……”
乔丽冷冷打断他:“你速度可真够快的。”
“乔警官,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什么叫快?我总不能一辈子活在过去吧。”林又文依然保持得体微笑,这时,屋里忽然传来孩子的笑声,他转身看了看,似乎想早点结束话题,“两位警察为了小袁老师而来,想来她出什么事了吧,咱们直接看监控吧
袁东给人感觉很憨厚,资料显示,他是个标准的农村汉子,如今种地不行了,像很多村民那样出来打工。
没有文化没有技能,只能做建筑工。
但最近些年随着城市建设发展越来越快,新一代的农民长大,建筑工人成了最缺乏的工种之一,工资水涨船高。
像袁东这样的壮劳力,月薪至少一万多,承担一个大学生不成问题。
梁汝莲仔细观察他的表情,温声安慰道:“看情况,有可能和家里吵架负气出走,那么大的人了,应该没事,不过,时间有点长,两天了,也没向学校请假。”
这是安慰话。
以现有查到的资料,袁美玲在这个城市没朋友,没回家,她去林又文家应聘英语家教时只带了个简单的挎包,如果真负气出走,至少应该带上随身用品。
袁东似乎听懂了,那么个健壮的汉子,忽然蹲下,捂住脸哭了,哭的无声无息。
梁汝莲掏出张纸巾递过去:“袁师傅,您如果知道什么,早一点说出来,我们才能早一点帮您找到女儿。”
袁东保持这个姿势,抬起头时,满脸泪水,他摇摇头,哽咽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对不起她。”
他肯定知道什么。
时间线来说,上一次和袁美玲见面还是过年回家时,除此外,两人再无联系,仿佛陌生人。
梁汝莲想不通,有什么东西比女儿的安全还重要。
宿舍那边的情况,让警察有点心酸。
袁美玲属于女孩子的化妆品,只有瓶大宝,她连最基本的洗面奶洗发液都没有,一块薄的快拿不住的香皂片。
衣服只有两三件,全部是地摊货,去林又文那应聘,大概是她唯一能拿得出手的行头。
“她吃饭从来都是一个人,我们知道为什么,她每次打饭只买份最便宜的素菜,大概怕被人看到笑话。”袁美玲的三个室友并排紧张坐在一张床上,那位斯文的眼镜女孩作为代表发言,“她人其实挺好,从不多事,安安静静的,没和任何人发生过争吵,人漂亮,学习也好,很多男生都悄悄打听她。”
袁美玲在朝夕相处的舍友眼里是个迷。
她们最早以为袁美玲是个孤儿,也就没有父母的孩子也才能过的这么艰难吧。
“我们想过帮她,虽然我们也没啥钱,可她自尊心太强了,有次我想送她件穿不下的衣服,好说歹说不肯收,后来勉强收了,非要给我五十块钱,我坚持不收,她急的快哭了。”另外一位胖胖的室友抹抹眼,抽泣了下,“她一月的菜钱也就五十块,警察叔叔,她不会出什么事吧。”
年龄也就三十出头的警察咧咧嘴。
也就在这时,周队推开门进来,一目十行扫了眼笔录,低声道:“你们知道她在外面找工作吗?”
北方学院属于不入流的三本,师资力量一般,管理也一般。
大三学生,周末兼职不用给学校报备。
没经历社会打磨,表情还做不到收放自如,三人顿了下才摇头,接着对视一眼,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又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