届时便是沈行之想压也也不下来,但怕中间横生变故,于是只让春华传了消息让将军府不参宴在事后以全然不知的姿态出声,如此若出变故自也不会将将军府拖下水。
但。
白家人却猜到了她的意图联想到了当年种种。
微顿。
沈明珠便将过去种种全都说了出来。
安静的厅内。
许久。
只听到一声清脆。
白老将军面色铁青,而白将军也是脸色涨红,被沈明珠刚刚说的话气的胸口上下起伏着,
“我白家的人落在旁人眼中便如蝼蚁那般随意践踏的吗!”
“备车!”
“……”
沈明珠顿时抬眸,却见白老将军已抑制不住心中愤怒站起身来,端的一副要直接杀到丞相府讨回公道的姿态!
“他怎么敢!怎么敢这般折辱抛弃她!若非你争气,那如今该是什么情景,你母亲便是在九泉之下怕是也不得安宁!”
“去!立刻去丞相府!”
他怒不可抑。
白靖远扭头便要向外走去,却被沈明珠先一步拉住了衣袖,看着三人皆是怒发冲冠的模样儿连忙开口,
“我已安排好一切,待明日宴会结束将军府再动手,自会为母亲讨回公道,让沈夫人得到应有的下场!”
她郑重其事,
“如今前去只怕打草惊蛇再被反咬一口或压下来,得不偿失就算了怕还要将将军府牵连其中,以如今朝政混乱反倒会让事变得更加复杂,不如等我动手后将军府再出面,到时自水到渠成。”
沈明珠条理清晰,一字一句,
“当初的仇自是要报,但若打草惊蛇让他们有所防备便不好动手了。”
“……”
两人皆是沉默。
片刻。
白老将军才抬眸,
“便依你所言。”
“父亲……”
白将军还想说什么,但触及到他意有所指的目光时,便将喉咙的话咽了下去,附和着点头。
沈明珠并未注意到两人的眼神,听到白老将军应声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将心落了下来。
之前瞒着便是怕将外祖父会冲动直接上门,如今见他这般便也踏实了下来,全然未注意老爷子看她的眼神。
心疼怜爱。
在此之前他从不知道她一人扛了这么多事,连报仇都要想清楚一切生怕给将军府惹来任何麻烦。
只是。
她既是白家人,那便不是一人!
***
事后。
沈明珠又去了白夫人的院子。
到时,小月早就等在了那里,一见她进门更是蹦蹦跳跳的凑了过来,姿态亲昵,面上的伤也渐渐淡了,若非细看怕是也发觉不了。
顾墨规矩的站在一侧,见她进来脸上也得多了几分笑意,只是目光更多时还是放在小月身上。
她眯了眯眼睛。
小月浑然不知,拉着沈明珠的胳膊,仰头道,“沈姐姐现在越来越忙了,哼,连见我的时间都没了。”
“待过了这两日便好了。”
“我还想着舅母忽然叫我是怎么回事,原是因为你。”
白夫人微微一笑,
“这两日总听她念叨你,如今你外祖母病也好了不少,倒也不用她一直跟随在身边了,她又百般求我,只能如此了。”
她微顿,
“你们有话先聊吧。”
说罢。
白夫人微微一笑便走了出去。
沈明珠抬眸,看着小月亲昵的模样儿,无奈的笑了笑,揉着她的头轻声道,
“这几日在这可好?瞧着你脸上的伤痕似淡了不少,估计再过些时日便看不出了……”
“在这夫人一直将我看做小孩子,除了吃便是睡,我这两日都胖了好多呢……顾墨天天盯着我敷药,晚一点就喋喋不休,烦都要烦死了,哼,沈姐姐,你将我带回去吧,我还是想跟在你身边。”
小月眸子微闪。
扯着沈明珠的胳膊一直摇着,端的是一副不答应她便不放开的模样儿,全然没有之前那般深沉不语。
好似瞬间又变成过去那个无忧无虑的她了。
沈明珠忍不住笑道,
“怎的,如今有人盯着照料着你还不行,我若带你回去,那顾墨岂不是也要跟我一同回去了?”
话落。
她意有所指的投过一个眼神儿,顿见顾墨一怔,似乎没料到她会忽然这般开口,紧接着便是脸色微红,下意识看了一眼小月后便将目光落在窗外。
小月微愣。
眸底一抹复杂极快的闪了过去,而后便毫不在意的开口,
“他当初跟我们回来,却也不会跟我们一辈子,自有他自己的去处,且他一个男子总跟在女子身边算如何,只怕届时反耽搁了自己。”
“……”
顾墨眸子一暗。
沈明珠微顿便将话题揭了过去,
“府内规矩甚多,你去了只会……”
“我只跟着春华姐姐再一侧便是,定不给沈姐姐惹什么麻烦,你就答应我嘛,好不好……”
她软声求着。
半晌。
沈明珠还是无奈应了下来,将她一同带回丞相府,称为贴身婢女,日后跟随在她身边侍候。
**
这几日。
朝堂内一切如常。
皇帝的病情依旧不见好转,二皇子皇后把持前朝后宫,三皇子闭门不出,贵妃这段时日也未闹出任何波动,朝政稳定,除却时疫迟迟未见好之外,一切似都平静无比,但却又让人隐隐可察觉到几分平静下暗流涌动。
于此时。
也终于到了尚书府宴的日子。
府宴是午时开宴,不过还未到晌午,陆陆续续的马车便停在了尚书府外,近乎停了整个街道。
毕竟。
近来朝政未定,诸多官员都战战兢兢,府内夫人和小姐也不似往常那般轻易出门,尚书府这一办宴自是让那些夫人小姐得了机会,一早便收拾着来了府内,三五成群的聚在一处闲聊着。
“也不知沈尚书这个当口办宴是存的什么打算?”
“说来也是,尚书府向来自处一侧,平日尚书夫人连参宴都少嫌麻烦,如今倒主动办了?”
“……”
对于尚书府忽然办宴会的事,众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一个个来的却比谁都快!毕竟,这文官中除却沈丞相,桃李满天下的便是这沈尚书了!
虽如今不参与朝堂之事,算是半告老还乡,但说起来不少官员都是他一手提拔起来或曾受教于他。
所以。
这宴上近乎来了不少大臣内眷。
“朝政之事未下定论,听闻陛下之前曾召沈丞相等人入宫,但沈尚书却是几次推诿未去,也不知知不知个中情况。”
“……”
有人小声嘀咕。
但大部分人却当什么都未听到一般,话关朝政自不敢有人多说,更遑论如今还是在宴会上人多口杂,谁敢附和半句?
“尚书夫人到。”
“……”
伴随着一道声音传来,众人顿时转身,却见到沈尚书夫人满脸笑意的缓缓走来,发髻梳的格外规整,一身紫色衣裙看着更是极为贵气,但更让人注意的却是她身边的沈子芳。
脸上漾着温柔的笑容,眉眼中透着与寻常不同的柔和,尤其是那微微隆起的小腹,更是让众人愣了几秒。
这是有孕了?
“这…瞧着沈小姐似比之前富态了许多?”
“如今可是有了?”
“是呢。”
沈尚书夫人一听这话顿时笑的满面春风,轻拍了拍自己女儿手,缓缓走到众人跟前儿,眼中的喜意更是藏也藏不住,
“如今已将近五个月了呢!我这心里实在是高兴,这才想着借这机会请诸位来坐坐喝茶闲聊,分一分喜气嘛。”
“这可真是喜事一桩了。”
“自是要来沾沾喜气的。”
“……”
众人纷纷应声。
瞧着尚书夫人那姿态,心中也顿时了然。
这沈子芳的事她们也有所耳闻,成亲多年都未曾有孕,虽是下嫁但听闻她那个婆母借着此事闹腾了好几次,不少人更是背后议论了不少,说这沈子芳虽下嫁但无所出被乡野村妇辱骂。
纵是母家有权有势,但这成了亲却总要归于婆家,这尚书夫人从中也不好多说,憋屈着不少。
如今既有孕那自有了底气,可不要好好办宴庆祝一番?
也好堵住背后议论那些人的嘴!
沈子芳脸上带着浅浅的笑,迎着众人那客气虚伪的祝贺声儿面上应和着,心中却是不耐至极。
她原不想闹得这般张扬,但想着母亲这些年因她的事倒被人背后议论不少,却也只能应下。
她不在意,但母亲却是极为在意的,更何况,如今小弟尚未婚配,也刚好就这机会好好看看那些京都贵女可有中意之人。
尤其是。
她许久未见到那人了,自上次离别之后两人之间便断了联系,后又听闻她身死的传言,虽知个中必然另有原委,却总少不了几分担忧。
思及此。
沈子芳的目光顿时在那些人身上游走着,但看了半晌也未曾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只能敛了敛眸,跟在尚书夫人身后与那些夫人们打着交道…
…
临近晌午时。
人也陆续的来的差不多了。
尚书宴是流水宴,一切皆已安排妥当,只是尚未到时间,所以便坐在安排好侧殿内。屋内炭火烧的极旺,且丫鬟下人还将备好的糕点瓜果茶水一一奉上,外院紧邻着便是后花园,正好透过窗子可看到雪压红梅的美景。
倒是颇为惬意。
“前两日天阴沉沉的,又闷又压,如今下了雪之后倒好了不少,如今还得了机会坐在屋内与诸多夫人千金看窗外美景,当真是难得,也着实让尚书夫人费心思了。”
此时。
女眷中有人缓缓开口,语调温柔透着几分小心的奉承,抬眸望去,却见正是那张侍郎家的庶女。
长得倒是颇为温软。
当初那征战沙场却受伤归来的张少将军便是她一母同胞的哥哥,两人品性相貌皆是不错,只可惜不是嫡出。
尚书夫人眸子微闪,
“这丫头倒是个细心的。”
“长得也温柔,如今应当已十六了吧?可有婚配?”
“……”
张文静闻言顿时脸色一红,似没料到旁人会这般开口,慌忙垂头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尚…尚未婚配。”
“哪有闺阁女子这般说自己婚配的?若旁人不知的话,还当我张家并无家教呢!”
“……”
她脸色一白。
众人抬眸便见那张若婷趾高气昂的走了过来,神色倨傲看着张文静,言语间更是讥讽道,
“百般求了父亲来参宴不过是想在诸夫人面前露个脸罢了,但这偌大的厅内岂有你一个庶女可以随意开口的?半分规矩都没有,还不赶紧退下去!”
张文静眼圈微红,声音极小,
“长姐,我并无此意,我……”
“谁是你长姐?我是嫡出大小姐,你不过妾室所生罢了,父亲给你几分颜面你倒真拿自己当二小姐了?”
张若婷咄咄逼人。
张文静顿时脸色苍白,眼圈通红甚至不敢抬头对上眼前众人的视线,慌乱的向后退了好几步,却正撞到刚走进屋的女子身上,
“小心点。”
她语气和缓。
张文静一愣,抬眸便对上了女子那张惊艳的脸。
眉目如画张扬却又透着几分疏离的淡漠,目光淡淡却让人莫名感到几分安心,红色的大氅更让她看着多了几分贵气,只站在那里便轻而易举的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沈明珠!是你!”
张若婷猛地出声儿。
竟是她!
那个丞相府刚刚接回来的二小姐竟然是她!她不是死在乡下那场火灾中了吗?怎么会,怎么会摇身一变成了相府二小姐!
她面色扭曲。
当初便在她手上吃了不少亏,如今她活着回来也便罢了,那个据闻被端王殿下一见钟情的女子竟也是她!
张若婷气急败坏,
“你怎么阴魂不散!”
“……”
沈明珠抬眸,目光淡淡的从她身上扫过却连半分接口的意思都没有,完完全全将她忽略个彻底。
众人惊疑不定。
但当目光落在身后跟着走进来的沈栖梧和沈夫人时却恍然大悟,想来这人便是那个从乡野间被接回来的庶女了吧,她怎会与张若婷相识?且听这口气,倒似两人之间还有些过节一般。
不少人暗中思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