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几天,吴放又给我打电话,问我出差回来没?他在我们医院门口。
厌恶感油然而生,如果我不出去,又担心他跑到医院乱讲话。心里纵有千般愤怒,我还是硬着头皮去见了吴放。
在医院门口的一排香樟树下,我一眼认出了他。南方的四月已经很热了,他还穿着灰色的厚外衣,背上是个挺破的双肩包。
我们隔着十来米的距离,他也看见我,冲我不好意思地笑,又快速把头低了下去。
来的路上我想了很多开场白,一个也没用上。他的话很少,我也不知道说什么。我们都沉默着,气氛尴尬得要命。
在我鼓起勇气认真观察他的时候,他始终低垂着头,时不时翻起眼角瞄我一下。那种卑微紧张,像长在了他的骨头里,剔除不掉。
20年啊,把人的心堵死了。
我的肚子已经显怀,他看着我的肚子没话找话地问,几个月了?
我的脸热起来,四个多月了。
他比我还害羞,却笑得很开心,一笑我才发现他的门牙掉了一颗,很黑的一个洞。我记得他十来岁时,一口洁白的牙齿,都能去做牙膏广告。
我们聊天的时候,我没留意陈辉走到我身后,他是来医院探望病号的。
我的心脏一下被什么攥住,紧张得脸皮瞬间绷紧。和陈辉解释,这是我的一个病号,路过这里过来看看。
陈辉没有丁点怀疑。这种事情在我们医院很常见。我看到吴放的嘴角动了动,很配合地什么也没说,但他很深地看了陈辉一眼。
等陈辉去挪车,我才和吴放说,你还是先回去吧,回去做点小生意,安稳下来就好了。
吴放没吭声。我想他来的时候,已经做好要在我身边生活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