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莹,你受苦了。”握着华莹的手,周氏突然红了眼睛,哽咽道:“怎么瘦成这样?”
齐王没了才一月余,昔日美冠京都的绝色佳人,如今消瘦的让人心惊,虽然还是那般美,可亲近之人越看心里就越难过。
华莹看着大嫂高隆的腹部,听太医说确诊是双胎,她兄长自幼待她极好,她自然盼着这对孩子能平安出生,想到元宸往日的话,她浑身发寒,强忍着眼中的泪。
“宫中很好,我无事,大嫂莫哭了。”
周氏本就是心软的人,哪里忍得住,哭道:“你大哥他知道此事后,硬要入宫来接你回去,可是却被……阿莹,你别怨他,他也苦。”
“我没怨谁,可是父亲拦住大哥的?”
华莹木然问到,眼看周氏点了头,心也是全凉了,她的好父亲她自然比谁都清楚,儿女与家族荣耀和富贵之间,他总是会选择后者。
“阿莹,陛下做皇子时待你也是用了心的,你也莫要折磨自己了,我们女人生来就是如此,夫比天大,你如今也进了宫……”
“别说了。”
周氏从不曾见过华莹这样的表情,顷刻漠然绝望的让人心惊,她自幼娇贵,谁都待她极好,本以为做了齐王妃后,该是那样和和美美过尽一生,谁料变故突生,让人惋惜不已。
……
文帝说三皇子是为救华莹才被蛇咬的,便依了儿子的恳求,让华莹留在他宫中伺候几日,也算是弥补过失。
华莹不情不愿的去了,到底是心有愧疚,跟着宫人一起伺候那谱儿大的主子,头一次知道元宸的脾气怪的急人,冷不得,热不得,远不得,近不……越近越好。
“华小莹,你这是怎么喂药的,本皇子这脸都被快弄成什么样了!”
“你,你好意思说!”华莹气的胸前一阵起伏,并蒂粉莲彩绣的白底诃子抹胸下,正在发育的浑圆微动,玉勺里的大半汤药洒在了元宸脸上,她不怕反而痛快。
元宸满是无谓的撇撇嘴,俊美青涩的少年看着优雅,却恶劣极了。
“不就摸了摸你的手嘛,若不是本皇子,你的小命都没了,往常坊间的话本子不是说,救命之恩,要以身相许的吗?”
“许?许你个白日梦!”
兔子急了还咬人,华莹再是忍不住元宸的压迫剥削了,端起玉质的药碗,直接扣在了他头上,看着他彻底黑沉的脸色,起身就跑,一边跑一边笑:“我去找太子哥哥!让他来收拾你!”
他若不死,我又怎么能得到你?
华莹去了长乐宫,元善死后她被元宸强带入宫,这还是第一次去见姑母,这已经是她最后的期翼了。
“姑母……”
偌大的殿中,赤金的凤座高高在上,那是皇朝母仪天下的象征,端坐在上头的华太后,玄色的凤袍着身,云鬓凤冠,还是昔日那般美丽高贵,和华莹微似的面容艳丽而威严,隐约含着一丝笑意,却是那般的陌生。
华莹便跪在殿中,云纱广袖下的手攥的紧紧,抬眼间微红的美目有泪水缓缓落下。
“姑母,我不想在宫中。”
她思念元善,她厌恶元宸,她日日夜夜只想逃离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那个让她恐惧的男人,若是可以,她甚至想一死了之,可是元宸却逼的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华太后坐在上首未动,久久不言只看着跪在下面的华莹。
华家的女儿姿容向来都是绝世的,她美,她的侄女更美,乌鬓珠缀,素色的云纱胜雪,如水流淌逶迤在地间,银线栩栩描绘着飞凤,不经意一动便是光彩流溢,凤凰于飞。
惊心夺目,这样的女子,世间哪个男人能放过。
“去年你亦是跪在这里求哀家的,阿莹,姑母早就说过,元善非你良人,你的宿命只会是在这宫中。”
华莹微抬起头,白皙的脖颈泛着莹润的光泽,瘦弱的双肩在颤,去年的一切还恍若昨日,她求着姑母同意她嫁给元善……
“他是我的良人,这一世都是我的夫君,若非元宸那个畜生……”
“住口!”华太后厉声一喝,精描的柳眉冷横,须臾才温了声道:“阿莹,那是陛下,如今我华氏一族的荣华皆源于他,他已经同姑母说了,要册立你为后。”
这一瞬间,华莹已是遍体生寒,恍然看着那昔日最宠爱她的姑母,挺直的纤腰一软,身子差些倾倒在地上,堪堪用麻木的手掌撑住了自己,约莫知道她的意思了。
……
——阿莹,华氏只有一位太后是远远不够的,若要保华氏一族荣耀长久,还得靠你。
——元善已死,你尽早的忘了他,安心的待在宫中,早日为陛下诞下嫡长皇子才是上策。
——切莫再惹恼元宸,他之狠毒非你能想。
朱色的宫墙,耀眼的琉璃金瓦,蟠龙华柱,彩画玉阶……一切都在空洞的眼中随着泪光中扭曲了,华莹麻木的蹒跚着,好似梦游一般,深一脚浅一脚的走。
“娘娘,陛下吩咐不可往这边去的。”
烈日炎炎,有宫人连忙撑了华盖随后,也有宫人要拦她脚步,华莹却似没听见,本能的径自前行。
那是宫门的方向。
她要离开这里,她要去找元善……
不知何时,想要拦住她的宫人都不见了,穿着明黄龙袍的元宸挡在了她的面前,用高大的身躯堵住了她的去路,他在说着什么,她的耳边却一遍遍回荡着姑母的话。
——你以为元善的腿为何会废掉,若元善安然,他元宸怎会成为天下之主,若不想让你的亲人一一惨死,你必须成为皇后!
“阿莹阿莹!”
华莹的样子过于瘆人,元宸焦急的声声唤着,一颗强硬狠毒的心此时却被无形的揪紧。
啪!
第一个耳光打在元宸脸上时,他没有半分不悦,甚至笑了起来,刚想说什么,却被华莹接二连三的打了好几下,俊美的面庞侧向了另一边,嘴角的血丝渗出,阴鸷的龙目中亦是冷静和纵容。
“打吧打吧,只要阿莹开心就好。”
他的眼睛认真的凝视着她,最是纯粹的情愫却叫华莹恶心不行,她发狂的打他。
“疯子疯子!元宸你不得好死!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昔年的元善尊为太子,是所有人心目中最佳的皇储,若非那场刺杀他落下腿疾,现在的皇帝只会是他,大小齐后本就是亲姐妹,元善待元宸更是如一母同胞,偏偏就是这个表面温顺口口声声唤着皇兄的皇弟策划了一切。
也是,他现在连元善活着都不能容忍,前几年他藏在心里的肮脏算计也是正常。
“你还是不是人!你已经夺了善哥哥的皇位,却还要杀了他!他待你比谁都好,你是不是人!”
他哪里还是人,便是狼都不及他的三分狠毒。
元宸一愣,旋即大笑出声,不羁而放肆,笑的那双墨耀璀璨的目中一片湿亮,看着跌坐在地上的华莹,他伸去扶她的手竟然在颤。
“他若为帝,我怎么能得到你?他若不死,我又怎么能得到你?”
闷热的风中,他话语里的无辜和遗憾渐渐飘散。
华莹哭的娇声细碎,顶撞凶猛的摇动中,她只能看着一直压在她身上的男人,毫不掩饰的阴鸷表情让她恐惧,纤白细腻的手颤抖着抓在他肩头,仍旧不放弃抵抗。
“呜呜!放开我!元宸!够了够了!”
常年持剑握笔的手,宽大粗糙,握着她纤细手腕的五指微凉,便是这样的手,掌控着千千万万人的生杀,亦是这样的手,将华莹的一切毁尽。
“阿莹。”
他低低唤了一声,尚且躺在与她亲密共枕欢爱未散的床榻上,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是那样的专注幽深,看的华莹紧握着金簪的手颤了又颤。
“你闭嘴你闭嘴!!”她忘不了元善,更忘不了元善昔日声声温柔唤着她阿莹的样子,一想到他惨死时的幕幕,华莹痛的窒息大喊:“都是你,是你把我的一切都毁了,我只想跟他在一起的,你凭什么那样对他……”
她跌坐在了地上,手中的金簪也落在了元宸的身侧,毫无血色的脸美的惊心动魄,柔弱无依的绝望让元宸心头刺疼,松开了她的手,听着她的哭声。
这就是他想要的吗?
“可是阿莹说过,喜欢我的啊……”
他微颤着声,再无往日霸道恣肆的傲然,记忆中永远都是她从花树下飞奔而来,投入他怀中,甜甜笑着的样子。
——阿莹最喜欢宸哥哥了。
哪怕是现在想起,他的心依然会跳动的狂乱,愉悦、欣喜、无措、满足。往后的日子里,他变的不择手段,狠戾冷酷,却但凡遇到她的时候,刹那间就想展露所有的温柔。
轰隆隆,大殿外的雷鸣声忽作,急来的夜雨汹汹。
元宸起来了,一双手轻轻的伸向华莹,想将她抱起来,她却下意识的瑟缩躲开了他,刚刚摸在她肩头的手落了空,指尖的炙热滚烫让他有些发慌。
“会着凉的。”
雪一般莹嫩的肩头消瘦精致,情欲高潮时,他留下的齿痕还将那里烙印的绯红。
殿外灌入的冷风夹杂着暴雨的冷凝气息,明黄的纱帷飘舞,元宸不由分说将华莹抱起放在了床上,用锦衾盖住她,将脸靠在了她的颈畔。
“不要哭了,别怕……我走,没有了我,你就可以乖乖睡觉了,对不对?”
他妥协了,她的哭声她的眼泪让他不敢再逼迫她,他要的,和他想给的,都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华莹闭上了眼睛,出于本能想要推开他的手,缓缓的抓紧了金线龙凤的锦衾,纤长的玉指掐的紧紧,他的怀抱竟然会让她有一丝恍惚。
“阿莹,不要离开我……”
他竟然在祈求她,低喃的声音有些可笑的悲凉,华莹蓦然又睁开了眼睛,毫不留情的冷冷哭道:“滚!你滚!”
元宸甚至不敢再看她的眼睛,怕看到更多让他害怕的东西,仓惶的披上龙袍,长腿跌跌撞撞的往大殿外走去,摇曳的烛光映着他孤独的背影,走的是那样惊慌。
“陛下!陛下!伞!”
殿外的躁动瞬起,很快,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雨越下越大了。
*
那一夜后,华莹几日再未见到元宸,住在繁华灿漫的明华宫中,她却并没有半分轻松的感觉。
宫女们见她一人无趣,便大着胆子讲些往日的乡里趣事给她听,花香蝶影的宫苑中,压抑多时的空气有了欢笑的声音,大多数华莹都是瞧着小宫女笑的无忧,淡淡莞尔。
“娘娘笑的模样真美!”小宫女惊艳的甜甜说着。
华莹唇角好容易才露出的笑意立刻散了,她不喜欢这样的称呼,这个称呼仿佛生生将她烙上了元宸的所属标记。
“你下去吧。”
小宫女见她似是生气,立刻害怕的跑开了。
元宸不来,华太后却来了,那一片芳菲不再静谧。
“阿莹,哀家早与你说过,我华氏一族的生死荣耀皆系于陛下,你为何……去看看他吧,龙体病了几日竟然不宣御医,荒唐!”
更荒唐的是,皇帝晕倒在了今日的朝会上,满朝文武震惊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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