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青竹看见远，处的人影，瞪了他一眼。
顾绿水调整姿势，“来了！”
远处的林业急匆匆的赶来，看来他的确着急，刚过晌午就过来了。不过他注定失望，顾宝琳是不会来的。
林业长的并不好看，大概十六岁的年纪，个子很高，却极瘦，瘦的颊骨突出，看起来有些凶恶。
他穿着粗布长衫，不住的往巷口张望。以顾宝琳对他的言听计从，他相信她一定会来的。
“你们要捉弄这个人？”许燕戈有些明白了，“要不我来帮你们？”他可是燕京一霸，捉弄人这种小事，他拿手的很。
青竹侧头，“你有什么法子？”
她哥哥的意思是让小狸出去，抓破林业的衣服和头发，再叫来人，让他出丑，但要是有更好的法子，也不是不可以。
许燕戈冲青竹眨眼，“小阿竹，你看着。”
说罢，许燕戈指尖弹出一颗玉珠，打到林业肩头。
“谁？”
林业扭头，许燕戈冲出去，一把打晕林业，没有支撑的林业摔倒地上，“噗通”一声巨响，顾绿水听着就疼。
青竹跑出去，不解道，“你把他打晕干什么？”打晕了还要搬走，麻烦！
“对呀，打晕他做什么？”顾绿水不赞同他的做法。稍微教训一下就行了，打晕了太麻烦了。
许燕戈扛起晕倒的林业，“打晕了后面才好办。”
“你去哪里。”青竹迈着小短腿跟上，顾绿水看了看他肩头的林业，无法也跟上。
三人穿过闹市，来到一栋偏僻泥房前。
青竹望着斜挂着门窗，到处攀连的蜘蛛网和满院的杂草，更是疑惑，“你不会是要扮鬼吓他吧！”万一他胆小，被吓坏了怎么办？
顾绿水有些犹豫，“要不就把他放下，咱们走吧。”
被莫名其妙打晕，出现在一个破屋子里，就已经很可怕了。
许燕戈看了两人踌躇的表情，想了想，若是真出什么事，两个小孩也付不起责任，“好吧。”
将晕倒的林业放到屋里，顾绿水将门关上，“他什么时候会醒？”
“半个时辰吧。”许燕戈对自己的力度有掌握。
半个时辰后。
青竹，顾绿水和许燕戈透过房顶的破洞，望向林业。
只见林业呻吟一声，随即迷茫的睁开眼，眼前一片昏暗，林业吓了一跳，忙从地上爬起来。
他摸着顿疼的后脑勺，望着周围，“我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在巷子里等顾宝琳吗？”
他很迷惑。
孙掌柜给了话，若是将顾宝琳说给他，就给他二十两银子，若不是如此，他才不会来找这个煞星。
原本看她长的不错，性格又好，才接近她，现在虽娶不上，但二十两银子到手，他不但能说了家世清白的姑娘，还能让家里脱贫。
而且，还有粮铺采买的活计，说不定来日，他也能当个掌柜，过富贵人家的生活。
林业低声呢喃，“孙掌柜可比孙员外大方的多，还好跟了孙掌柜。三月前那一场，孙掌柜就给了五两呢。”
说着他目光微凝，似有愧疚，但又很快恢复过来，“顾青山，是你自己要去送死的，可不怪我。”
他转身推开屋子，看着外面荒凉的景象，心中一突，又大步离开。
哼，今日之事必定与顾家的脱不了干系，顾宝琳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
直至林业的身影消失，青竹和顾绿水还未回回过神来，顾绿水眼眸猩红，手紧紧攥着，他怕他忍不住就追上去揍林业一顿。
林业声音虽小，他们也听的清楚。
“嗷嗷嗷嗷。”小狸蹭蹭顾绿水又蹭蹭青竹，安慰他们。
顾青山就是家里的禁忌，从来到镇上后，就从未有人提及。
许燕戈本想笑那林业竟然还有人命在身，却恍然看到两人的表情，立马闭上嘴。
顾青山姓顾，青山，青竹，是一家人啊。
最后是许燕戈将两人送回家的。
见两人沉默着被送回去，沈氏虽不解，但还是对许燕戈道了谢。
“怎么了？”已经差不多到了下学的时候，沈氏并未怀疑顾绿水和青竹一块回来，只以为两人刚好碰上了。
“娘。”青竹哭着扑倒沈氏怀里，顾绿水也倚在沈氏身旁，紧紧抱住她。
“出什么事了？跟娘说。”两个孩子哭的沈氏心疼，他俩向来乖巧，若不是急事，不会哭的如此凄惨。
青竹只是哭，并未回答沈氏，顾绿水张了几次口也未说出原因。
他怕娘接受不了，大哥的死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林业与孙掌柜关系亲密，听起来孙掌柜也有参与，他们想要知道真相，就只能隐瞒，不防止打草惊蛇。
哭够了，青竹就从沈氏的怀里出来，抬起头笑笑，“娘，我们没事，只是突然有些伤心。”
顾绿水也点头，“没事。”
沈氏虽不信，但看着两人默契十足的模样也没多问。想着私下留心一些，找出缘由。
晚间，青竹躺在床上，准备从顾宝琳入手，看她知道不知道关于林业的事。
“你说三个月前？”
顾宝琳虽然不想再提林业，却也拒绝不了青竹，她仔细回想，“三个月前，林业是有些奇怪，他说他在镇上找了份活，掌柜的人很好，每月给他开一两银子。”
当时她以为是林业为了让他安心，才说的，因为那时两人就敲订，年底提亲。
她问青竹，“有什么不对吗？”
青竹想了想，觉得顾宝琳可能帮上忙，“我们今日……”
“什么！”顾宝琳摇头，“他…哪里来的胆子，会不会，会不会是误会。”
接受一个熟悉的人突然变成伤害自己家人多的凶手，实在是难以置信。
“姐姐，我和哥哥亲耳所听，错不了。”
青竹也不愿相信大哥是因为被人陷害死去的。
“可…可这样做对他们有什么好处？”顾青山在布庄做活，与粮铺和孙家都没干系啊。
青竹拧眉，“我也不知，所以就拜托姐姐了，若是林业再来找你，你伺机敲问一番。”
“好不好啊，琳姐姐。”
顾宝琳耐不住青竹撒娇，再加上林业确实有嫌疑，她点头答应。
若林业真的有参与，她不介意送他入狱，为青山报仇。
两人在商讨，顾绿水也睡不着，他穿上衣服，走到院外。
夜晚星空璀璨，月色皎洁，只可惜顾家永远失去了重要的人。
“嗨！怎么，睡不着？”
许燕戈拿着酒壶，坐在屋顶，看着星空。
顾绿水轻轻点头。
许燕戈拍了拍身旁，“来，上来一起喝点？”
喝酒？
顾绿水从未喝过酒，他犹豫了一瞬，看着许燕戈点头。
许燕戈轻笑，跳下来提着顾绿水的衣领，将他提上去，扔给他一壶酒，“喝吧，不开心的事，喝完就忘了。”
顾绿水掂起酒壶，猛灌一口，“咳咳咳咳！”辛辣的滋味从喉口往下，呛得他满脸通红。
许燕戈给他顺顺气，“一看你就没喝过。”
缓过来，顾绿水看着许燕戈，明明也不大，和他大哥一样的年岁，此时看起来却老成许多，那双眼里好似蕴含了许多。
顾绿水又喝了一口，从未喝过酒的他，眼前一片迷蒙，他望着远方，脸上露出痴笑，“我大哥才十五岁，若是好好的，他就要过十六岁生辰了，可惜…可惜世间再无他……”
“我没有大哥了，呜呜，大哥，我好想你……”
许燕戈伸了伸手，想了想，又放下去，神色低迷，漂亮的眼眸垂着，“我大哥也没了，我爹，我娘，他们都离开我，都不要我……”
满身桀骜，耀眼鲜明的少年沉寂下来，侧头一同望向天空，沉谧的夜空弦月高挂，月影枝头，满目悲哀。
顾绿水此时脑子已经不清醒了，他摇摇头想听清楚许燕戈说的什么，脑袋却嗡嗡作响。
“来，喝！喝完…喝完就…就不难过了！”
最后，喝的烂醉的两人躺在房顶，一同仰望星空。
“愿山河无恙！九州盛世……”爹娘，大哥，你们所求终有所得。
……
“哥哥，哥哥，开门！”一大早青竹就拍着顾绿水的房门。
“嗯？干什么啊？”顾绿水沙哑着嗓子，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的问。
昨夜宿醉，他还未反应过来。
青竹透过门缝大喊，“今日还要去学堂呢，迟了夫子会责罚的！”
按照往日，他此时应该起来洗漱的，青竹认为顾绿水想要偷懒。
“嗯，学堂？去学堂……”顾绿水猛的惊醒，慌乱的穿上衣服，给青竹开门。
完了完了，昨日偷偷喝酒，竟然差点误了时辰。
不过，他是怎么回来的？顾绿水皱眉回忆，却没有一点印象。
青竹钻进来，扒着顾绿水左闻闻右闻闻，“你喝酒了？”对于特殊气味，青竹格外敏感。
“啊，就，就稍微喝了一点，一点点……”顾绿水心虚的解释。
青竹捏着鼻子，“赶紧去洗洗，一会儿娘出来揍你。”
顾绿水闻言赶紧出去洗漱，又回来换一件衣服，将沾满酒气的衣服藏起来。
青竹说的纯粹是吓唬他的，沈氏知道后，会生气，却不会动手。
顾绿水心急，收拾好才反应过来，当即追着青竹，要挠她痒痒。
“娘，哥哥要欺负我——”青竹自知不敌，直接请求外援。
顾宝琳率先出来，看着两人玩闹，微微一笑，“好了，快来吃饭吧。”
今日是b顾宝琳做的早饭，沈氏刚起来梳洗，也笑道，“别闹你哥哥，赶快吃完，咱们还要出摊。”
生意越发好了，他们就又添了青菜之类的，掺着卖，因为价格便宜，味道又好，来赶集的村里人也会买上一两文的，所以每天早上沈氏都会赶着时间去。
听到沈氏说，顾绿水也不追青竹了，帮着端饭。
吃完早饭，顾老太出奇的又跟着沈氏一起去，应该是还防备着林业再来寻顾宝琳。
青竹锁了门，跟着顾绿水去学堂，顺路买砚台。
“哥哥，我和琳姐姐说了，她愿意帮忙！”
顾绿水背着书兜，拉着青竹的小手，“此事我们要从长计议，娘不是说孙员外突然就死了，我觉得蹊跷，咱们要小心些。”
青竹晃着他的手，一荡一荡，“好。”
顾绿水还是愁，他比青竹知道的多，也晓得在镇上要找到孙掌柜那些有权势的把柄不是容易的，更何况他们两个在镇上两眼一抹黑的。
秋末，凉风四起，晨日的秋风挟着凉意钻入脖子里，青竹被激的打了个颤，缩了缩脖子。
顾绿水察觉到，紧了紧她的外衫，将衣领裹紧她的脖子。
书局的门大开着，小二正在整理书册，见有人上门，很是激动，又见是两个小孩儿，又兴致缺缺的打着哈欠。
顾绿水也不在意他的态度，拉着青竹径直走过去，“要一块砚台，一根墨条，普通的就可以。”
顾绿水用的也是普通的墨锭，平常写字练习，用普通的墨锭就可以了。
小二懒懒的应了声，就去后边拿货。
青竹期待的等着属于自己的砚台和墨条。
“小绿？”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顾绿水抬眼，便笑起来，“我想着是否能遇到你，没想到真的遇到了。”
青竹也望过去，宋凉星还与往日一般，收拾的清爽干净，只不过眼底乌黑，像是熬夜了。
见青竹看他，宋凉星轻笑，“青竹，早上好啊。”
“嗯，早上好。”青竹也扬起笑脸回应。
宋凉星一愣，这还是青竹第一次认真回应他。
“您要的砚台和墨条。”小二动作迅速，看到宋凉星与他们一起聊天，微愣，“小宋，你们认识？”
“嗯，我们一个村的。”
小二一拍手，“原来是小宋的熟人，那小宋，你来忙吧，掌柜的叫我去后院帮个忙。”说完就急匆匆的走了。
宋凉星无奈一下，看了两样东西，“二百文。”
付完款，宋凉星细心的用纸将砚台和墨条包起来，递给青竹。
他和顾绿水是同窗，顾绿水的墨锭还多着，稍微一想，就知道是买给青竹的。
青竹笑着接过，小心的装进自己的小包。
见她装好，宋凉星对顾绿水道，“稍等一会儿，我们一起去学堂。”
“行，你快点。”刚好顺路，顾绿水自然乐意。
宋凉星去后院交代了些事物，刚才那个小二很快回来，宋凉星打了招呼，就一起离开。
